雖說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，沒想到真的是那個“慕家”。
剛進大門，只聽花叢中一陣響動，那隻小黃狗猛地竄出，圍在慕華曜腳邊又跳又叫，逼得慕華曜彎腰將它抱起，任它又舔又嗅了好一陣才得以解脫。
段烈風跟著管家“信伯”去客房，到轉角時回頭望了一眼仍在和小狗嬉鬧的慕華曜。忽覺那人的笑顏宛如曦光，難怪名字裡帶了個“曜”字。
“家父同兩位兄長外出赴宴，今晚只有在下與道長二人，不必拘束。”
對於會不會見到慕家老爺和另外兩位少爺段烈風倒是不關心，他現在只後悔自己為何要在酒館說自己不沾葷腥。慕華曜“十分體貼”的準備了滿桌素菜，好在慕家主廚手藝實在是好，段烈風從沒這麼痛快的吃過素菜。
“慕兄。”
酒過三巡菜過五味，段烈風鄭重其事地放下碗筷，直視著慕華曜。
“方才在匠人那裡慕兄也該是知道貧道的真面目了，不若就省了那些繁文縟節，以姓名、你我相稱，如何？”
“既然道長這麼說了，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慕華曜本就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，只是怕冒犯他人，現下他也能順勢提一提他憋了一天的事了，“我倒是也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我剛奉掌門之命下山遊歷，但又不知道該去何處，只能暫居家中。道長若是方便，今後我想與道長同行。”
段烈風看慕華曜緊張得快要把自己掐出血來，結果沒想到只是想和他同行。
“我願意承擔路途中的一切開支，若是涉及武當機密我也會立刻迴避。”
“不用這麼誇張，出門在外多個人也是多個照應，你願意與我同行我高興還來不及。”
段烈風拒絕承認最讓他動心的是那句“願意承擔一切開支”。
不過段烈風低估了慕華曜的行動力。
隔天他就發現慕華曜給他買了匹馬，打包好了各種行李，只等他上馬一起走了。
“我們要先去哪裡？”
慕華曜眼裡發著光，像個第一次逛廟會的小孩子。
“嗯……往南走吧，先到寧國府，再走水路從新安江去嚴州府，我有個師弟前些日子也去了嚴州。”段烈風本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目標，卻想起前些日子收到那個師弟的飛鷹，說與香帥等人一起在嚴州做了件大事，倒是該去看看他，“昨日我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，卻讓那夥賊人給耽擱了。”
慕華曜歡呼一聲算作答應。兩人策馬出了聚寶門和安德門，沿著秦淮河南下。
還沒走出二十里，段烈風就再次刷新了對慕華曜這個人的認知——這人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。也不知是他在華山那個除了雪還是雪的窮苦地方待久了還是怎麼的，幾乎什麼東西都能吸引他的注意，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就立刻牽著馬去看。段烈風看了看日頭，算了算路程，決定催催慕華曜。
“你再這樣磨蹭今天我們可連潥水都到不了……那蘑菇是有毒的趕緊放下！”
話說到一半段烈風回頭看見慕華曜蹲在草叢裡，手上舉了朵顏色鮮艷一看就有劇毒的大蘑菇，忙不迭下馬跑過去奪下蘑菇扔回草叢，抓著慕華曜的手腕将他拉回官道上。
“你多大了？”段烈風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。
“十七……”
合著還比自己小一歲。
段烈風扶著額頭歎了口氣，抬頭換上了一副囑咐小孩兒的表情看著慕華曜。
“華山上太冷物種不多，但這兒有不少毒草毒菇，不要亂碰，記住了嗎？”
見慕華曜點了頭，段烈風才去把馬都牽回來繼續趕路。
幸運的是他們在太陽下山前趕到了潥水。慕華曜也應了他的承諾，當真把住店吃飯的花銷全包了。可若是以後的路程上真全讓慕華曜花錢，段烈風心裡也過意不去，總得適當分擔一些。當然，得在他有錢的時候才能分擔。
隔天慕華曜的興奮勁兒終於過去了，乖乖地騎著馬跟在他身後。段烈風總算能舒口氣，他也並不討厭這樣，雖說他下山也不到一年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孤身一人，偶爾遇上師兄弟會同行一段時間，但總是要分開的，像現在這樣有個人陪著倒也不錯。
“啊，有錦鯉。”
段烈風聞聲轉頭發現慕華曜已經下馬蹲在了池塘邊，心裡默默收回了之前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