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种意义上的标题剧透/
如果我后面脑洞圆不回来可能弃坑预警/
注释很多系列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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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陵点香阁花魁蔡居诚的死讯只用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南直隶，又用了两天传遍了湖广和中原。
李荣发觉自己手里的茶凉了的时候，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两个人已经瞪着地上的尸体少说有一刻钟了。在漏泽园①喝茶其实怪不舒服的，李荣把茶杯放了，就等这二位大仙什么时候能出声。
说起来他是见过蔡居诚的，他一人吃饱，全家不饿，有了银子的时候总得找地方花，当然他可点不起蔡居诚，也就只能偶尔看见那么一两回，还是在蔡居诚把恩客砸出房门的时候。还有就是花魁游街，他隔着老远看见蔡居诚黑着脸坐在梁妈妈对面，还多亏了蔡居诚那天他在花车旁边逮着两个逃了个把月的小贼。他是听说过蔡居诚在武当离经叛道犯上作乱的传闻，但得承认这人长得是挺好看的，怪不得那么多人往点香阁送钱就为了讨他一顿骂。
可惜这人突然就这么没了，没了蔡居诚再加上人死在点香阁里，点香阁最近怕是没得钱赚了。
李荣胡思乱想了半天，剩下的那点耐心也快没了，就确认个尸体也磨磨唧唧，他又不敢催那两个人。一个是武当掌门，皇帝都以礼相待的人物，更别说武功高强打死二十个他都绰绰有余；另一个是武当掌门的大徒弟，就算听说武功不是最好的，打死他也不是问题。可这案子再拖下去过了比限②他是要挨板子的，这俩人又不可能救他。李荣耷拉着头想着要给皂班③那些王八蛋送多少钱才能让自己这顿打挨得轻些，越想越气，这武当的道士也是忒烦人，李荣完全没法理解这群道士的思维逻辑，蔡居诚好歹名义上也是武当二弟子，被框进点香阁那种丢人地方还待了一年也没见武当有什么动作，要是别的门派碰上这种事，要么早把人弄出来了，要么就趁事还没闹大清理门户。
“此人……确是贫道门下二弟子蔡居诚……”
白发仙人可算出声了，李荣忙不迭跑过去。
“还请节哀顺变，这尸身可是要带回武当安葬？”
“蔡居诚是武当弟子，自当葬在武当。”萧疏寒敛眸对着蔡居诚的尸体，“敢问李捕头是否知晓居诚的遗物在何处？”
“道长是说武当的衣物和剑匣？那些东西平日都在点香阁里，但我们赶去时没找到这些东西。”
这是疑点之一。
剑匣是让点香阁的人给收了，但蔡居诚平日总是把武当那套行头穿戴得整整齐齐，他虽然是夜里遇害，身上穿的却也不是寝衣，只是随便被人套上的衣物，且衣服上只有血迹没有刀口，显然是人死后才给穿上的。李荣带人去点香阁时把蔡居诚的屋子翻了个遍也没见那套黑色道袍，剑匣也没了，想必是凶手带走的，可李荣想不出凶手这么做的目的。
“啊对了……道长你们恐怕还不能带走蔡居诚的尸体……在案子查清前，这尸体还得在漏泽园放上两天。”
道士虽然麻烦，好歹讲道理多了，还拿了些银子给漏泽园的人托他们好好照看尸身，就连李荣也拿到了一袋碎银。只是这银子实在烫手，送走两人后李荣就抱着钱袋子蹲在漏泽园门口。他真的没什么把握能抓到人，能三更半夜进点香阁杀人的肯定本事不小，又不能随便抓人充数，这案子真是油水多风险也高。以往这种命案都是刀镇恶的活儿，他李荣就领着自己的人抓点小偷小摸捞捞外快混日子，结果刀镇恶一死什么案子都是他的了，想想他都想一头扎护城河里淹死算了。
“小四！把马牵来！”
怨归怨，案子还得查。赵小四是他手下的白役④，从他进衙门之后就跟着他跑腿，说起来他手下的白役倒是比刀镇恶多得多，毕竟刀镇恶那个榆木脑袋光会办案不会捞钱，自己都只靠着那点工食银⑤和破案的赏钱养活，当然没人愿意跟他。
“大哥，去哪儿啊？”他声还没落，小四就牵着马过来了。
“点香阁，再把蔡居诚那屋子翻一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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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香阁遭此变故短时间内肯定是没什么生意的，李荣收了花花肠子跨进空空荡荡的大厅，却不见沈袖或别的什么人下来迎接，自行上楼才发现人全聚在蔡居诚房门口。
“让开！让开！都围在这儿干嘛呢？！”
李荣心想这人都死了几天了，怎么还围在这儿，扒开人群进屋才知道原因。
“……好巧啊，又见到两位道长了……”
屋里站着的人是萧疏寒和郑居和，想来是离开漏泽园就到了这里。
“这是案发的地方，还请二位道长不要轻易触碰这屋内的物什。”李荣本意是想请这两位出去，可他没那胆子也不觉得这两位会听他的。
“李捕头放心搜查吧，我们不会打扰你的。”
那袋银子是郑居和拿给他的，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好赶人出去，只能任这两个人站在旁边看，他自己开始动手搜查。
蔡居诚这案子蹊跷多得很，屋里门窗完好无损，没有打斗的痕迹，床铺整齐，蔡居诚的尸体是在外间茶几旁被发现的，那滩血渗进地毯变成了暗棕色，除此以外也没有多余的血迹，窗边的桌案上还有张符纸。
“这张符纸……”郑居和跟在李荣身后，看见符纸不等李荣阻止就伸手捡了起来，连一直不做声的萧疏寒也闻声过来。
“这符纸有什么问题吗？”李荣被这两个道士看见符纸的反应吓了一跳。那看起来只是寻常的符纸，上面神神道道他也看不懂，但蔡居诚好歹是个道士，房里有符纸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。
“武当，并非擅用符箓的流派。”萧疏寒将符纸拿在手上细细描摹上面的符文，“这道镇魂符也并非蔡居诚所书。”⑥
“点香阁的环境不适合书符，也很难做书符的准备，这符一定是外来的，但师弟应该不会去请一道镇魂符放在自己的房间里。”
李荣听懵了。
道士还要分各种流派的吗？
“咳，既然这张符纸有蹊跷，那么请交给我保管吧？”
“有劳李捕头了。”郑居和拿过符纸递给李荣，李荣看了半天也看不懂那些符文，叹了口气将符纸叠好揣进怀里。
之后三人没再找到什么新的线索。李荣在所有人离开房间后仔细给房门重新贴了封条，嘱咐沈袖别再放人进去。萧疏寒和郑居和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点香阁，李荣则在点香阁周边绕了一圈儿后蹲在了河边，没能想出半点头绪。
“小四！”
等赵小四喘着粗气跑过来，李荣将钱袋抛给了他。
“拿去买点儿好酒好菜送到皂班，等着挨打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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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①漏泽园，创始于北宋，是明代恤政体系的一部分，主要是负责殓收客死他乡无人认领的尸首并进行安葬，也安葬家贫无葬地者，家人在外地前来认尸之前尸体也会放在漏泽园，同时也作为验尸场所。
②比限，古代捕快办案是有时间限制的，称为比限，一般案件五天一比，重大命案三天一比，过了比限还没破案抓到人，负责案件的捕快就要受到责打。
③皂班，也叫皂隶，衙役主要是皂快壮三班，另有负责其他工作的门子、禁子等等。皂班主管鸣锣开道的警卫工作，升堂喊威武的也是皂班衙役，也负责拷打审问，每天轮流执勤、站堂、看门。快班，也叫快手，就是通常说的捕快，负责抓人、传唤和调查罪证。壮班起初是调往北方防线守卫城池的，后期逐渐变成了什么都干的，更多时候用于守卫或者镇压民众。
④白役，古代衙门收衙役是有数额规定的，额内衙役称作“正役”，享受衙役的工食银和其他待遇。而额内衙役往往是不够用的，所以允许人自愿跟随正役做跑腿，这些人就称作“白役”。白役没有工食银，所以一般是靠跟着正役敲诈勒索收受贿赂挣钱。
⑤工食银，衙役每年的伙食补贴。衙役是没有工资的，正规收入只有每年的工食银和因为各种原因得到的赏钱，属于吃不饱公饭的公人，同时又在衙门发挥重要作用，于是衙役基本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敛财，常见的就是敲诈勒索收受贿赂。按照史料，刀镇恶那个级别的捕头一年的工食银可能都只有十二两左右（如果设定刀镇恶为步快的话），这里设定李荣是配马的马快，工食银比步快多，但一年也只有二十二两左右，靠工食银养家糊口是基本不可能的。
⑥武当属于全真道，是丹鼎派的，另外全真道是出家的，按理说武当的道士不能娶妻成家，全真道的道士还是以断淫为修道的重要标准的。另外丹鼎派是相对于符箓派的说法，是对以炼金丹求仙为主的道派的统称。